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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y
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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迷笛小记
深圳的雨季出奇的漫长,彻底颠覆了我对这个城市完美气候的遐想。这里没有萧敬腾,也没有白娘子,天空像是决了堤,雨,偶尔轻柔,更多是暴躁。
五月,这座阴霾了一个季节的城市突然迎来了一件前所未有的盛事,在这第20年年头,迷笛的火车终于开到了深圳。人们欢呼,奔走相告,如同旧年代远征的战士凯旋归来。崔健、谢天笑、高虎、逃跑计划,这些中国摇滚界的旗手人物,像一个个发光的火把,照亮这南方土地上数万热血的心。
第一次参加如此大型的户外音乐节,又是自己平素钟爱的摇滚,心中的激动自难言谕。早早地买了票,约了几个玩摇滚的哥们,凑了一天调休假期,一起奔向了迷笛现场——龙岗大运中心。迷笛音乐节的规模在国内摇滚界首屈一指,所以场地的安排也非常精心,包括舞台搭建、安检、人员疏散,除了防小偷,似乎没有其他需要担心的事情了。
十七号音乐节正式拉开序幕,因为是周五,观众相对来说并不多。下午阴沉的天空偶尔会飘起小雨,然而唐舞台的演出却与这庸懒的天气格外不协调——歇斯底里的嘶吼伴随着密集浑圆的鼓点、飞扬激越的电音,舞台下的人群早已躁动起来,Pogo, 跳水,死墙,人群中,旗子下,狂欢的方式简直、直接。
作为一个首次参加这类现场的新手,我甚至到迷笛开始前几天才去了解什么是Pogo。现场比较想象中的激烈,因为要守护好背包中的相机,我也实在不想去冒此大险。我一直对这类嘶吼的音乐不怎么感冒,更多地是被现场的气氛所指引。晚上开始有了些知名的乐队,如脑浊、扭机,压轴的是中国摇滚老大哥崔健。脑浊不怎么了解,现场并没有给我特别的印象。扭机的镜子中很high, 一大段狂躁之后突然来一段慢节奏,这通常有和种听觉上的戏剧化的美感。老崔的出场将人们的热情推向下一个极点。虽然隔了两代,在与这年轻一代的交流上,老崔很是得心应手。虽然信天游式的“假行僧”已让观众大饱耳福,老崔还是来了一首生硬的“奥赛Girl”,英文作“Outside Girl”,描绘的是一个孤单的少年对来自外星的女神的幻想。编曲用了很多电子效果,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愤怒的小鸟太空版。老崔说,这一次,他不想再撒娇了,他想给深圳的朋友来一首自己很得意的歌,这就是Outside Girl。老崔的歌词简单、直白,让人回味无穷。比如他形容男孩子是红旗下的蛋,女孩子是红旗下的乳房,让人忍俊不禁。
第二天周六,可以预知的是这一天到场的乐迷数量翻了一两翻。下午将近四点才进场,此时的阳光已逐渐褪去温度。赶上左右出场,这是一支从深圳走出的新金属乐队,时隔七年再次回到旧地,似乎略有些亲切感。左右的声线相对温柔一些,第一次听便觉得很入耳。其后是木玛,原本抱些期待,现场则比想像中的差。不够霸气,主唱的声音也不够明亮和清晰。晚上八点多,万众期待的逃跑计划终于上场了,毛川开始时试唱了一段,舞台下的观众已经如波浪般跳跃起来,然而音乐突然间嘎地一声就停了,原来大家都是被戏弄了。毛川深受英伦摇滚影响,他的作曲也无处不折射着Coldplay, Oasis等乐队的痕迹。或者说,声线上,他已经有些Christ Martin附体了。演唱姿势则有点像Liam Gallager, 载着墨镜,夺低身子,仰起头,只是手上缺少一个手铃。如同Coldplay一样,逃跑的歌曲都很简单,很容易上口,这也是他能广受大众所接受的原因。只是在我看来,在音乐的深度上还远不及Coldplay。但作为一支年轻的乐队,我们期待的还很多。痛仰是当晚的压轴,因为要赶时间,我们只听了一半多一点。在人群中搭起火车穿越了一把,于是也并没有静下心来仔细欣赏。痛仰是我很久之前比较喜欢的一个乐队,现在仿佛少了那份钟爱。但挤在人群之中唱着他们的歌也是极大的乐趣。
由于担心周一上班受影响,我们放弃了周日晚上谢天笑的演出。这是此次迷笛的最大遗憾。然而,这两天我们已经足够满足。在平凡的丛林生活之中,这突然而来的躁动与疯狂,也算是心灵的一次自我解救,我怀念这段放任自流的时光,再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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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y
1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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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叔失踪了
三叔自上个月底在市里走失,至今已有十多天了。据他厂里的人说,当天刚发了工钱。大概想去潇洒,怎料城里道路复杂,竟找不回来。弟弟与堂哥去市区寻找了很多天,也将寻人启事贴遍了站牌,然而时间已日渐磨灭了我们的希望,大家对此已经无能为力了。
三叔生来智力有些障碍,也没念过半行书,在家乡被大家称着“妥子”,也就是傻子的意思。然而他也并没傻到生活无法自理的地步,凭借他那副干活的好身板,这么多年,三叔似乎也总是可以自给自足。一两年前他在村子附近的砖厂找了份活,虽然是苦力,但拿到的薪水对于他那简易的家庭而言已经足够丰厚。他有一个无所事事的妻子,比他傻得多,俩人并没有儿女,陋居在一座不足二十平米的小矮房里。屋子原先是用土砖做成的,后来大家见砖墙已被雨水侵蚀得不成模样,换了小红砖再筑了一遍。这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。现在已是二零一三年,村子的多半人家已经搬出,九十年代的旧屋早已被荒草丛生的废墟取代,甚至原先的小路也因人迹罕至而几乎无法辩论。
这般落败的景象,总是很容易让人触景伤怀。没有了往日的人声物语,整个村子显得格外安静。奶奶是整个村子历史的见证人。虽然爷爷早在一九七零年去世,奶奶却始终陪伴在我们的旁边。至今她已是九十四岁高龄了,虽然听力几乎丧尽,但身体一直并无大恙。唯一让她牵挂的倒是这个傻儿子,傻子毕竟是可怜的,又加上无子无嗣,他俩的老年实在让人担心。
这一次,三叔的突然失踪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。大家一再对奶奶隐埋真相,但三婶还是说漏了嘴。奶奶哪里承受得住失去第二个儿子的打击,终日以泪洗面,甚至拄起拐杖出门寻找。后来弟弟又编了些好话,说是找着三叔正在市里找着了活,隔些日子才回家。然而,谁知道这些谎言能撑多久呢。
愿天闵人,让三叔早些找到回家的路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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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pr
2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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变味的假期
我对”小长假”这个词颇有些反感,总以为有些矫情。明明只是一天假期,搭上周末,怎么便可以称为长假了呢?然而人们对此总是理所当然的期盼,某府于是顺承民意,强把周末扯了过来。欢呼吧,这是给你们的福利!
伴随”小长假”的另一个词是”旅游”。在我看来,旅游与旅行有很大的区别。旅游的目的地通常是些景点,以游览为目的,带有很强的商业性质。对于部分人来说,形式上便是找到地标,拍张照片,上传到相册,如此简单。旅行是比较文艺一些的称谓,在哪里并无所谓,但人不能太多。是否景点也无所谓,只要赏心或者悦目。然而在如今的时代,多半人依然对前者趋之若鹜,不免感叹世间之浮躁。
入职将近一年,这样的小长假我似乎从没认真打发过。或是去了东莞与哥哥团聚,或者去惠州寻访老友,甚至整个假期都闭门不出。外面的世界,与我无关。这样很清静,也更能让人感觉到,这是一段真实的时光,即使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到了二十一世纪,很多中国传统的节日都失去了其最初的意义。元宵无灯可耍、清明无祖可祭、端阳无舟可渡、中秋无月可怀。但节日依在,人们平白地多出一天时间,却并不知道要做什么。
这有什么不对呢?既是传统,必是从近古传承而来,也必是旧时代小农社会的产物。这些节日被发明自有其深厚的时代背景。但如今,我们身处工业时代,琉璃塑胶与金属充斥我们的生活,网络与科技拉近了所有人的距离。人们失去了村庄与土地,失去了星空与森林,也失去了对酒当歌的情怀。这真是文明时代的尴尬。